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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市場競爭中,心智資源是最稀缺的資源?梢哉f,國民對本國品牌的信賴和自豪感是國家經濟持續(xù)繁榮的堅實基礎,這比物質資源更重要。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發(fā)達國家不是由其本國品牌在其國民的心智中占據了優(yōu)先位置的(雖然產品未必是在本國生產)。發(fā)展中國家要實現富強,也必須培養(yǎng)起本國的大品牌,否則永遠會在全球價值鏈中處于末端,讓本國的國民淪為為他國品牌包身的打工奴。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,最大的經濟成就之一就是,我們已經開始擺脫低成本的競爭方式,擁有了一批國人有口皆碑的優(yōu)秀品牌,我們在本土市場越來越多的領域擊敗跨國對手,已初具參與全球競爭的營銷能力——這才是“中國制造”令西方生畏的根本所在,而絕非是一些專家所說的“世界工廠”。
然而,近來的匯源要被可口可樂收購和三鹿引爆的制奶業(yè)添加三聚氰胺事件,卻大大損害了國人對本土品牌的感情。當匯源創(chuàng)始人朱新禮半年前還擲地有聲“要做民族品牌,做百年老店”,而今卻辯稱“品牌不應該有國界”、“企業(yè)要當兒子養(yǎng),當豬賣”時,消費者發(fā)現自己支持民族品牌卻被人當猴耍了,自己養(yǎng)大的“兒子”被人家當“豬”賣了,那為什么還要養(yǎng)這些不知道哪一天會跟誰姓的“兒子”呢?三聚氰胺更是一味在中國消費者心智中下的毒藥,“崇洋”之風大有卷土重來之勢。民族品牌得天獨厚的心智資源,正在遭受有可能產生歷史性后果的快速流失,令中國營銷多年卓有成效的努力毀于一旦。這不是危言聳聽,中國品牌已到了最危險的時候!如果我們不能讓消費者重樹對本土品牌的青睞之情,那外資品牌就將毫不費力地掠奪中國人的心智資源,從而把我們的勞動力和所創(chuàng)造的大半財富都用來奉養(yǎng)他們的國民過著優(yōu)裕的生活,而國人卻心甘情愿以用外國品牌為榮,把本國品牌擠入邊緣化并隨時可能被收購的險境。設想蒙牛若在這場行業(yè)地震中大傷元氣,以其管理層分散控股的股權結構,它會否搖身變成“洋!笔钦l也說不清的事,到那時,“用全球資源,興民族工業(yè),鑄中國品牌”的蒙!吧裨挕,又將留給我們多少遺憾!
所幸的是,中國人已經驚醒了,發(fā)展和保護民族品牌成了常識,反對匯源收購案的呼聲高漲即是明證,而中央對三鹿事件“非典”般的高度重視和快速反應,也可望在更大范圍內促進國產商品質量的提高。恩格斯曾說偉大的民族是經得起任何危機的,“沒有哪一次巨大的歷史災難不是以歷史的進步為補償的。”我們希望,上萬個令人愛憐的小生命所遭受的痛苦,能成為一個民族牢記的教訓,并把這場危機轉化為推動民族品牌進步乃至提高政府公信力的力量。
改變消費者的心智是造成營銷資金白白浪費的最大根源。那么當下最迫切的任務之一,就是盡快重樹民族品牌的聲譽。這無論花多大代價去做都是值得的,所謂“長痛不如短痛”,如果人們形成了對民族品牌難以信任的“成見”,日后要重獲人心,不知道要用多少歲月的煎熬來一點點挽回——事實上,中國營銷一直以來做的就是這件事,我們好不容易把改革開放初期認為“外國的月亮更圓”的自卑心理逐漸驅除,并付出了二十多個行業(yè)被外資主導的代價,難道我們還要重犯過去的幼稚病,再次付出更多行業(yè)被外資侵吞的代價嗎?
從這點來看,我們的企業(yè)面對危機做得遠遠不夠,缺乏成為一個大品牌應有的大氣和長遠眼光。1982年9月29日、30日,美國強生公司的幾瓶泰諾速效膠囊因被人注入劇毒物質氰化鉀,兩日內連奪七命,強生公司獲悉后迅即決定毫不隱瞞地向公眾發(fā)出危險警告,并從10月起全部召回全球價值1.25億美元的3500萬瓶泰諾速效膠囊加以銷毀(光電報費就花了50萬美元),而不是只限于出現問題的芝加哥地區(qū),同時停止所有廣告,開設數條危機熱線,方便公眾隨時查詢事件進展情況。召回之后,強生宣布在泰諾鎮(zhèn)痛劑得到更安全的保護之前不會回到市場上,并重新設計了防止被人做手腳的有三層密封保護的新型包型,包裝盒和瓶口上都注有“封口破損請勿服用”。雖然召回和換包裝所費不菲,但消費者對強生采取的行動感到滿意和放心。泰諾的市場占有率一度從35%降到不足7%,但到1983年5月,它又重新贏回了所有失去的市場份額。反觀小氣的東芝,其筆記本電腦1995年進入中國內地,從1996年起連續(xù)數年高居銷量榜首,然而在2000年因“軟驅事件”歧視中國消費者而永遠失去了中國市場老大的地位,現在東芝品牌在中國市場已無足輕重。
要知道,使一個公司強大的并不是產品或資金,而是其品牌在公眾心智中的地位(否則可口可樂干嘛花超出匯源年銷售額5倍的價錢買匯源呢?),雖然爬到這個優(yōu)越的位置不容易,但它對媒體和顧客來說并不是神圣的,特別是在危機時,人們倒起你的臺來比捧你的場更加熱心。這不是說人性喜歡“落井下石”,而往往是當事者拙劣的公關表現令人生厭。誠實是上策。美國的一項調查表明,95%的被調查者認為公司在處理危機時說謊比危機本身更令人氣憤,如果公司提供正確的信息并采取有效措施,消費者反而更尊敬它。
其實,消費者的心智是一片柔軟的品牌棲身地。定位論大師阿爾•里斯和杰克•特勞特曾提出“坦誠法則”:承認消極的,消費者會還你一個積極的。當一個公司開始向人們承認自己的缺陷時,人們往往會情不自禁地打開他們的心扉,給予你積極的響應。這正是強生在“滅頂之災”中反獲更高聲譽的原因所在。我們的企業(yè)也需要拿出真正的行動斬斷品牌在國民心智中的陰影,不僅是面對受害者,還要包括潛在受害者和心懷疑慮的廣大消費者,即使沒有像強生公司那樣雄厚的實力,舉債也要為所有消費者負責到底,當然國家應該提供特別貸款或補貼,來幫助民族品牌度過這非常時期,畢竟國家機關對三鹿事件也不可辭其咎。要是這樣,我們的消費者怎么會拒絕喝更多的國產牛奶呢?
至于匯源,朱新禮的明智選擇是,不要“順其自然”等待商務部反壟斷的審查結果,而應主動順著中國消費者的心智承認錯誤。因為批與不批,匯源已經被國民打上沒有信用的標簽(朱新禮認為“不批的話更多的中國人會猛勁地喝匯源”實是令人作嘔的幻想),鑒于匯源已對可口可樂作出交易不可撤回的承諾,朱新禮可在私下表示悔意,并希望如果此次出售被拒,將承諾匯源永遠不賣,永遠是中國人的品牌。當年可口可樂停產傳統(tǒng)配方、推出新可樂,結果遭遇抗議浪潮,不得不順應民意重新推出老可樂,把壞事變成了好事,F在匯源面臨同樣的契機,只看朱新禮有沒有打造中國版可樂傳奇的企業(yè)家精神,舍此我們可以肯定,沾了可樂味的匯源,不是中國人喜歡的味道。
誰違背消費者的心智,誰就將受到消費者的懲罰。祝民族品牌,在中國消費者的心智中,筑起我們新的長城!
侯惪夫(惪 dé,同“德”),自由品牌研究者,1997年開始從事銷售與市場工作,2007年12月推出全球第一部定位論集大成之作——《重新認識『定位』》,首次提出美國營銷大師阿爾•里斯和杰克•特勞特所創(chuàng)立的“定位論”,是在以科特勒為代表的傳統(tǒng)營銷體系之外、獨立發(fā)展而來的新一代營銷學,并為推動世界上最大的一場營銷革命在中國發(fā)生,矢志做定位論在中國的傳播者與實踐者。E-mail:houdefu@yahoo.cn。